李固

李固

（文/李振峰）“喉舌”最早见于《诗经·大雅·丞民》，《后汉书·李固传》中也使用这个词汇“今陛下之有尚书，犹天之有北斗也。斗为天之喉舌，尚书亦为陛下之喉舌。”中国封建社会两千年中，只有从汉中走出去的李固一个人享有这个崇高评价。

李固画像

李固（94-147年）,字子坚，汉中市城固县（其故乡柳林镇汉时属南郑县）人，其父是东汉司徒李郃，他生于官宦之家，但无纨绔之气。史书说李固相貌奇特，头骨突出像鼎足，向上入发际隐起，脚板上有龟文。李固自幼敏而好学，少年时曾多次外出不远千里步行寻师求学。他研习五经十多年，博览古今书籍，坚持自强自立，不依附父亲大官身份，无论在哪都不让别人知道他是李郃的儿子，出入家中都是从后门行走。李固的学识和行为当时就得到许多好评，他的好学、博学和高洁人品名声远播，四方有志之士多人慕名前来向他学习，雒阳（今洛阳）许多人都说：“这又是第二个李公了。”明代程登吉（字允升）名著《幼学琼林》中说：“李固不夸父爵，可称子弟之良！”在东汉当年，许多人荐李固出来作官，他总是以各种理由予以推辞。李固之父李郃，精通儒家经书，在朝廷任过多职，后任司徒，位列三公，晚年辞官返回汉中老家，八十多岁去世。李固坚持学习、儒而不仕，但心中始终想着国家，关注着苍生百姓。这段时间，还在历史上留下一桩佳话。他虽不愿入仕，却写信动员同样不愿做官的大文士黄琼出来为朝廷办事，这封信就是著名的《遗黄琼书》。

李固墓

黄琼（86-164年），字世英，江夏郡安陆县（今湖北省安陆县）人，其父是东汉尚书黄香，黄香是著名的“二十四孝”之一“扇枕温衾”的主人公。黄琼自幼勤学，终成儒学大家。他一心向学，无意官场，其品行才学名扬四方，朝廷多次任他为官他都以病推托。永建年间（126年）公卿联名向朝廷推荐，他无奈之下和会稽郡贺纯、广汉郡杨厚一起以公车征召进京，黄琼走到纶氏（今河南登封市西南）又称病不走了，李固对黄琼很钦佩，便给黄写信说：“听说你已经渡过伊水和洛水，接近万岁亭，是不是很快就能任官服从王命呢？君子有言：伯夷太偏执，柳下惠太不恭敬，所以传书说‘不做伯夷也不学柳下惠，折中而不偏激’。如果确实有心参政救助百姓的话，现在正是时候”，等等。特别是李固还写到“常闻语曰：‘峣峣者易缺，皎皎者以易污。’《阳春》之曲，和者必寡；盛名之下，其实难副。”

毛主席在六十年代曾多次引用这几句话告诫全党同志。在五十年前全国都知道了李固、黄琼和这篇千古名文。当时，黄琼看李固信后很是震动，于是立即动身进京为官。黄琼先后在朝廷担任尚书仆射、尚书令、魏郡太守、太常、司空、太仆、司徒、太尉等职，遍历三公，他不畏权贵，匡正时弊，办了许多好事，因与大将军梁冀抗衡而被罢官，梁被杀后，黄又复任太尉，封邟乡候，无愧一代名臣。汉桓帝刘志说他：“清俭不挠，数有忠謇，加以典谋深奥，有师傅之义，连在三司，不阿权贵，疾风知动草，朕甚嘉焉”,评价之高，实为罕见。黄琼当年从政，李固这封信起了很大的作用，李公慧眼识人，信任有加，信又写得有婉有讽、有理有据，坦诚相见、委婉大气，动听感人、万年不朽！

进入仕途 卓而不群

推动黄琼入仕之后，李固一心读书、四处游学的日子也没有进行到底。阳嘉二年（133年）六月初八，京师雒阳（今洛阳）宣德亭发生地裂，裂缝长八十五丈，朝野震动。前废太子刘保，这位在血雨腥风中被宦官孙程等拥上皇位的汉顺帝，十几岁的少年皇帝政治上缺乏才干，且过分依仗宦官集团，统治根基尚不牢固，面对地裂之象，采纳大臣意见，让当朝三公九卿荐举各地有名望的淳真朴实富有德才的人士，把举荐出来的人集中起来，让他们针对时弊和如何为政提出对策，李固受卫尉贾建推荐也在其中。李固虽然治学不仕，但生活于官宦家庭，与其交流学术和向其请教的人士众多，他关心国家，心怀天下，自然对朝廷时弊洞若观火。李固在对答中提出了非常重要而十分具体的对策，即当时顺帝宠信的乳母以及官宦的言行引起了天怒人怨，应当受到弹劾，李固呼吁“权去外戚，政归国家”。他说出了许多有识之士的心里话，引起了朝官的共鸣和赞许，顺帝顺应形势，采纳了李固的意见，并把他定为这次对策的第一名。

李固墓

当即，一直受宠尊并参与政事的乳母宋娥被逐出皇宫，回到她自己的住所居住生活，一些受宠而行为不规的宦官和中常侍（基本由宦官任此职）赶紧向顺帝叩头认错，请求恕罪。当时能顺利让皇帝首肯，还有一个有利情况，就是大宦官孙程也看不惯乳母言论。李固初次发声，便立竿见影，朝廷风气大改，纲纪一片肃然。此事后朝廷任命李固为议郎，他正式走上从政之路。东汉时议郎是郎官的一种，为皇帝的顾问应对，一般相当于高级参谋，官秩为六百石，并参与朝政。但是，好景不长，祸起萧墙。乳母宋娥和一些宦官十分痛恨李固，处心积虑，伪造匿名黑信，编织罪名诬陷李固。顺帝脑筋不清，孙程等也不主持正义，李固被关押监禁，黄琼(时任尚书仆射）、黄尚（大司农）等尽力辨诬营救，调查工作缓慢开展，过了几个月李固才被释放，朝廷任命他担任广汉郡雒县令（今四川金堂县），可能此事对李固刺激较深，或者他心中还是无意做官，他走到白水关（巴蜀古关，今宁强县与四川青川县交界处）解下印绶放在官驿，自己回到城固老家，闭门谢客专心读书。

柳林镇小营村史馆里的记载

才干过人 力挽狂澜

阳嘉四年（135年）四月十九日，梁商（皇后梁妠之父）被任命为大将军。梁商权倾一时，他虽然谨慎懦弱，缺乏决断，但为人低调，谦恭温和，处事公道，励精图治，史称贤辅。梁商知李固才干人品，就延聘李固为从事中郎。李固倾慕梁商官声，又愿意为国家贡献力量，随即离家赴任。次年，太尉王龚上书陈述宦官专权，宦官集团反诬王龚有罪，李固为申张正义上书梁商请求营救，梁商即向顺帝进言，王龚才免遭官宦陷害。

永和三年（138年）,日南郡（今越南中部地区，东汉时现越南全境均属中国）发生大规模叛乱，朝廷讨伐一年多未见成效，顺帝召集百官询问对策，大部分官员主张派遣大将，征发荆、扬、兖、豫四州数万军队前往交趾（今越南）地区镇压，李固发言提出七点理由反驳：一是四郡本身有叛乱尚未平息；二是行军万里，即使走到可能已无战斗力；三是地理跨度太大，必然水土不服，况且炎热瘴气；四是行军三百天才可到达，人和牲口的粮草数量、费用巨大；五是打仗行军伤亡人数很多，及时补充问题很大；六是征发当地百姓尚且不行，万里之外征人更不易；七是从四州征发兵士，远征万里并无归期，军情又急，客易发生叛乱和逃亡。李固意见说出后百官一时没有主意了，李固接着提出暂时放弃日南郡，官民撤迁到交趾郡，平乱之后再予返回。收买离间蛮夷，立功者封候赐以食邑。他推荐有勇有谋的祝良和张乔前往平乱。朝廷完全采纳了李固建议，时间不长日南地区叛乱平息，五岭以南地域恢复和平。此次事件非常有名，史书记载也非常清楚，李固才干被朝廷公认。

城固县公路立交

因荆州盗贼蜂起、叛乱严重，数年没有平定。永和六年(141年)朝廷任命李固为荆州刺史，李固受命于危难之时。他到职后迅速派出官员稳定民心，对盗寇人员区别对待，大部分人员的行为予以赦免，收编骨干叛乱人员六百多人，只用了半年，所有盗贼全部投降，动乱数年的荆州恢复正常秩序，李固受到广大官民的好评和拥护。李固根据官民举报，上奏朝廷请求查处南阳太守贪官高赐等人，高赐惧怕受到惩处，便贿赂大将军梁冀（梁商141年病亡，顺帝又任命梁商大儿子梁冀为首铺大将军，梁冀系纨绔子第，虽口吃讲不清话，但娴熟官场，善于阴谋诡计，为人狡诈阴凶）寻求庇护。正当李固调查高赐等人之时，梁冀操纵朝廷又将李固调任为泰山太守。泰山（今山东泰安）当时也是农民起义等动乱连年不断，李固到任不到一年，分化招抚和惩处首恶的策略大见成效，社会秩序恢复平稳。汉安元年（142年）,任乔（河南林县人，生长于官宦之家，好学正直，李固被免去太尉官职后，梁太后任杜乔为太尉，后人把他与李固合称李杜）等官员视察后奏称李固的政绩为“天下第一”。不久，李固时任将作大匠(掌管宫室、宗庙、陵寝等土木营建，秩二千石，属朝廷高官）。

忠以直言 念国忘身

李固公而忘私、一心为国。他先后上书推荐黄琼、周举、杨伦、尹存、王恽、何临、房植等一大批能臣贤吏，他的举荐得到了顺帝和梁后的同意。后来这些官员在整肃朝纲、改善民生等方面发挥了很好的作用，朝廷提升李固为大司农。建康元年(144年)八月，顺帝驾崩，两岁的太子刘炳即位为汉冲帝，太后梁妠临朝听政。在梁太后的信任下，同年，任命李固为太尉，与太傅赵峻、大将军梁冀共理朝政。李固是两千多年封建社会汉中人在朝为官职级最高者，此时他已站在了官宦生涯的最高点。

冲帝即位不到半年就病亡了，梁太后怕天下不稳，召李固等商议，她提出把王侯们召集齐了再发丧，李固提出秘不发丧弊大于利，梁妠听从李固意见，当天晚上朝廷就将冲帝死讯昭告天下。在为冲帝选择墓地时，梁太后也依从李固意见，在顺帝先陵之内修建陵园进行安葬，避免了大兴土木和花费巨资。

梁妠对李固等正直有德的大臣的信任和依仗引起了梁冀（梁妠的哥哥）的忌恨，李固处事公道正派，清正廉洁，也受到自私蛮横的梁冀的仇视。李固当政时，曾经对不公不力不称职的官员报请梁妠同意免职达一百余人，这些免职官员串联写匿名信诬告李固，梁冀拿上奏章面见梁妠，请求由他安排官员查办，梁妠没有同意。

冲帝死后李固推荐清河王刘蒜年长有德为帝，而梁冀、梁妠为一己私利，立了安乐王之子八岁的刘缵即位，为汉质帝。质帝虽然年幼，但很是聪明智慧，他也看不惯梁冀的飞扬跋扈，曾在一天早朝时看着梁冀说：“这是跋扈将军！”梁冀深恶痛绝，让心腹给质帝呈上有毒药的汤饼，质帝吃后毒性发作非常难受，派人急召李固进宫，李到后即询问情况，质帝说：“朕吃过汤饼，现在腹中堵闷，给朕水喝，朕还能活。”梁冀也在跟前，阻止说：“恐怕呕吐，不能喝水。”话音刚落，质帝驾崩，时为本初元年（146年）。李固非常痛心，伏在质帝尸体上嚎哭并提出弹劾侍候质帝的御医，梁冀担心暴露下毒真相，对李固愈加痛恨。

继承帝位既事关社稷，又是当务之急。当时李固和司徒胡广、司空赵戒给梁冀写信建议大臣讨论。梁冀主持商定帝位人选，李固、胡广、赵戒及大鸿胪杜乔都建议立清河王刘蒜，梁冀想立他的妹夫，当年15岁的蠡吾侯刘志为帝，但因众臣不同意梁冀意见，梁即宣布休会。中常侍曹腾夜访梁冀说刘蒜坏话，梁冀决心坚持己见。第二天再次讨论，梁冀气势汹汹、言辞激烈，大臣不敢说话，李固和杜乔仍坚持原先意见，梁冀厉声宣布“罢会”。李固又给梁冀写信劝说，仍坚持立刘蒜为帝，梁冀更加愤怒，即去找梁妠商议，梁妠也为自己掌权考虑，于是先将李固免职，即立刘志为汉桓帝。宦官唐衡、左悺等给桓帝说李固、杜乔反对他当皇帝，认为刘志不够资格等，汉桓帝于是也对李、杜心生怨恨。

梁冀对李固、杜乔等正直大臣的打击并未停止，反而是寻找机会拟将其置于死地。建和元年(147年）十一月，甘陵人刘文、魏郡人刘鲔打算拥立刘蒜做皇帝，事情泄露之后，梁冀立即指使亲信马融上书诬陷李固与刘、魏共谋，将李固关进大狱。李固的门生渤海王调、贯械等身戴刑具到宫门前喊冤上书，证明李固受了冤枉，河内赵承等几十人也要拿上砧板（腰斩等用的刑具）到朝廷申诉，一时社会舆论哗然。一批官员舍命上书，为李固洗冤，梁太后害怕引起天下大乱，于是下诏释放了李固，雒阳大街小巷的百姓齐呼万岁。李固在广大民众中有崇高